师恩如灯
2025-09-10 14:51:00 来源:四川文明网
刘飞 (四川)
教师节又至,街市上飘着花香,孩子们捧着花束,笑语盈盈。我独坐窗前,望着窗外流动的光影,思绪却飘向了遥远的过去,飘向普安镇杨柳乡那所小小的水口庙小学,飘向孙怀慈老师那慈祥而又略带疲惫的面容。
孙老师已逝多年,八十余岁便走了,算来竟有十余年光景。然而她的声音却仍在我耳畔回响,时而轻柔如春风,时而铿锵如金石。她是我的启蒙老师,更是我灵魂深处永不熄灭的一盏明灯。
那时的水口庙小学,校舍简陋,墙壁斑驳,课桌椅吱呀作响。可孙老师的讲堂,却是我们这群乡下孩子眼中的圣殿。她总是早早到校,将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,黑板上永远留着工整的板书。冬日里,她会在教室角落生起一个小火炉,让我们冻得发红的小手得以温暖;夏日里,她又会备上一桶凉茶,为我们驱散暑气。这些细微之处,如今想来,竟比任何豪言壮语更令人动容。
孙老师讲课,自有一种魔力。她不仅教我们识字算数,更将一个个英雄故事、一段段传奇佳话,如春雨般洒进我们幼小的心田。我至今记得她讲刘胡兰时的神情——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忽然变得凝重,声音微微发颤,仿佛那位年仅十五岁的小英雄就站在我们面前。讲到动人处,她总会停顿片刻,目光缓缓扫过每个孩子的脸庞,像是要在我们心中种下什么似的。
午后空闲时,是我们最期待的时光。孙老师会搬来那把旧藤椅,我们便围坐在她身旁,听她讲述那些令人神往的故事。她讲邱少云在烈火中永生,讲黄继光舍身堵枪眼,讲董存瑞炸碉堡,每一个故事都被她讲得栩栩如生。而讲到民间传说时,她又会换上另一种语调,温柔而又神秘。花木兰代父从军的勇敢、牛郎织女的坚贞、孙悟空降妖除魔的机智,这些故事经她讲述,便不再是书本上冰冷的文字,而成了有血有肉的生命教诲。
孙老师待学生极好,确如慈母。同班的小明家境贫寒,冬日里仍穿着单薄的衣裳,孙老师便悄悄织了件毛衣送他;小花的母亲病重,孙老师不仅前去探望,还为我们发起小小的募捐。这些事她做得自然,仿佛本该如此,从不求什么回报。然而在学业上,她却从不马虎。谁若偷懒不完成作业,必定要留下补习;谁若在课堂上心不在焉,定会受到严厉批评。她常说:“读书不是为了出人头地,而是为了明事理、懂人情,成为有用之人。”这话当时听来不甚了了,如今回味,才知其中深意。
我最难忘的是那个雨天。放学时分,暴雨如注,许多孩子没带雨具,滞留在教室中。孙老师看了看天色,毅然决定送每个孩子回家。她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,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,来回十余趟,将二十多个孩子一一送回。当我最后被她送到家时,才发现她的半边身子早已湿透,布鞋上也沾满了泥浆。母亲请她进屋喝碗姜汤暖暖身子,她却摆手笑道:“还得回去批改作业呢。”说罢转身又消失在雨幕中。那一刻,我望着她略显佝偻的背影,忽然懂得了什么是“师者”。
后来我离开家乡,到城里读书,工作,与孙老师的联系渐渐少了。只是偶尔回乡,会去探望她。她总是很高兴,拿出自己晒的瓜子、腌的咸菜招待我,问长问短,关心我的工作和生活,却从不提自己的艰辛。直到她去世后,我才从旁人口中得知,那些年她的生活并不宽裕,丈夫早逝,独自一人将三个孩子拉扯大,却从未因此耽误过教学。
如今我已跨入了古稀之年,经历了许多人世沧桑,愈发体会到孙老师那代教育者的不易与伟大。他们如同暗夜中的执灯人,在物资匮乏的年代里,用知识与爱心照亮了一代又一代人前行的路。他们没有豪车豪宅,没有显赫声名,却有着最为丰盈的精神世界和最为坚定的教育信念。
当下的教育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。科技的发展、观念的变革、社会的转型,都给教师这一职业带来了新的考验。然而我相信,无论时代如何变迁,教育的本质不会改变——那就是用生命影响生命,用智慧启迪智慧,用爱心培育爱心。今天的教师们,肩负着培养新时代接班人的重任,他们的劳苦功高,理应得到全社会的尊重与赞美。
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,让我向着远方的天空深深鞠一躬,献给孙怀慈老师,献给所有如她般默默奉献的教育工作者。师恩如灯,长明不灭;师道如光,照亮前程。他们的精神,必将通过一代代学子得以传承和延续,成为这个民族生生不息的力量源泉。
窗外,夕阳西下,天边泛起绚丽的霞光。我仿佛又看见孙老师站在教室门口,微笑着目送每个孩子回家。那笑容温暖而坚定,如同永不褪色的记忆,永远镌刻在每个学生的心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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